说到马六甲,许多人首先想到的是海峡,这个当然没有错。但马六甲其实首先是马来西亚的一座古城。在相当于我们明朝开国的15世纪初,马六甲城作为马六甲苏丹王国的皇城,就在亚洲太平洋海岸边诞生了。旁边的海峡,自然就顺手把城市的名字拿来戴在头上,这就是马六甲海峡的由来。
马来西亚的首都是吉隆坡,但它的名声远不如马六甲。首先,当马六甲古城在掌声中登台时,吉隆坡还只是热带雨林中的荒野丛林—现今的吉隆坡人大多是由爷爷呀外婆呀从马六甲带过来的。其次,对我来说认知顺序是这样,先知道了马六甲,才知道有马来西亚,然后才知道这国家首都是吉隆坡——我相信有许多人的认知顺序与我一样。世上本就有许多奇事,一些国家首都的名头,会被北京人说的“地方”,巴黎人说的“外省”,甚至就是一个建筑抢了风头。比如悉尼之于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里约之于巴西首都巴西利亚,金字塔之于埃及首都开罗,吴哥窟之于柬埔寨首都金边,好望角之于南非首都茨瓦内……这样看来,首都并不天然就是“老子天下第”,用不着在世人面前摆什么臭架子,还是低调做人为好。
马六甲的名声超过马来西亚与吉隆坡是必须的。许多国家可以不把马来西亚和吉隆坡放在眼里,但却必须放下身段和马六甲套近乎。马六甲能够如此牛,是它拥有行走江湖的“独门兵器”—狭窄的海峡。每年有10万多艘船通过该海峡,其中油轮5万多艘,占了世界运油船的四分之一。马六甲海峡因此成为世界十大海上通道中的老大。
马六甲海峡江湖名号很响,一个是“东方直布罗陀”,一个是“海上十字路口”。如果把这海峡比作一条蛇,那么从地图上看,马六甲恰好是蛇的“七寸”,无论你是从印度洋到太平洋,还是从太平洋到印度洋,都得过这“七寸”。掌控了“七寸”,就是扼住了海上咽喉—一在我的想象中,只要有一个猛张飞手持丈八长矛在那一站,任你就有千*万马也休想通过。这些运载货物的船只,只有得到恩准之后,才能扬帆而去,否则就只能原地“抓狂”。因此,马六甲海峡对于过往船只来说,绝对是“大爷”。比如日本从中东进口的石油,必得通过马六甲海峡,否则就只能绕道澳大利亚,这一绕差不多上万公里,用中国话说,就是“豆腐搬成肉价钱”。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苏丹国王定都马六甲,肯定是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选择——你那些来来往往的船只,都得从我眼皮下经过,“过关费”什么的,你总得表示表示吧;天黑了,你总得刹一脚上岸住客栈吧;船上缺东少西,你得在我这加点水,买点葱子蒜苗吧。这样一来,苏丹王国的第三产业想不发展都不行。那个从马来西亚“分家”出来的新加坡,只是处在马六甲海峡南端尾巴上,但就这一条,它的转口买卖与海上服务业就能够做得红红火火—这叫“跟着袍哥大爷操,吃喝不用焦”。
像马六甲这样的“大爷”,地球上还有好几个,比如扼地中海与红海的苏伊士运河;有“世界油库的阅门”之称的霍尔木效海峡;被美国视为“地峡生命线”的巴拿马运河。其中被马克思称为“联系东西方贸易的一座金桥”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我们中国第一条航母“辽宁舰”的前身“瓦良格”号,当初就曾吃了它的大亏—年7月,“瓦良格”号驶离乌克兰要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那土耳其就以船体太大要撞击海上大桥为由,死活不同意。结果,这“瓦良格”号就只能待在黑海上傻傻地耍了3年。所以,当我站在马六甲海峡岸边,看到海面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货轮时,心里着实在为我们中国大地上那些呼儿嗨哟跑着的汽车们捏了一把汗要是这马六甲大爷也为难中国的油轮,让它们在印度洋上耍,那么,中国那些汽车就休想在路上“呼儿嗨豹”。
马六甲海峡这样牛的位置,自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近代史上那些想在东方称王称霸的江湖好汉,只要不是弱智,必然首选控制马六甲。马六甲一部近代史,就是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日本人打打杀杀的江湖擂台。